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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的乡亲来到城里,最爱打探的是我在单位到底当不当官。乡亲的官慨念是过节能开着小车回老家显一显阔,顺手一丢可能是一个包着几百元人民币的红包,三亲六戚中每家都有几个小姑娘或小伙子沾到官的好处,或呆在某宾馆做小姐,或在穿着保安制服的门卫队伍里混着。 随意而自如的交谈与聆听,这是中国人特有的排解抑郁、涤除愁闷的方式。 但它决不肯因此就犯,我没有见过一个伙伴能够把它饲养过一个星期。它的死亡似乎是从被捕获那天起就开始了。它的死是一个充满凄美的漫长过程。它不吃,只是随便看一眼,就去看了别处,把水和食再往边上挪,也许看一眼,也许一眼不看,看着别处,或看着你。也不睡,它常在墙的缝隙里藏身,就在墙上凿一个洞,做它的巢,它不住,从洞里出来,独自青栗地叫,不多,两三声,归去、归去、归去。叫声撕裂了夜色的浓稠,朝远处稀薄处去。它疲惫了,开始耷拉着小的脑袋,光滑的翅膀上渐渐有了邹纹,黑子的眼珠上有了一层薄的苍蓝,细的脖颈负不了脑袋的重,长着渐暗喙的头颅就静静别在疵起的羽翎里。这就是它死亡的形象。它的死亡象是被空气一丝丝抽去,一点点稀释融化进空气里。象朱耷画里站出的那种永恒蔬冷的风景。用死的凄美表达出的抗争是多么令人惊诧和扼腕的抗争呵!在它那虚弱的肉体下蕴藏着如此深刻的野性,又使它变得如此凌厉、强悍和充满力量。 这种凄美的幽魂在上空游荡天空会多么寒冷! 相对而言,另一种方式的死亡会使我无所适从。一只小鸟从树上象一个叶片簌簌下落,当我终于把这团渗滴着血水散发着体温的鸟儿攥在手里,我不知道我攥着它干什么,我和它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糸……直到最后,我处理它的最佳方式也不过是将它埋藏进落叶,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射杀它!这就是鸟的命运,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关糸。 从那天起我就有一种对不起鸟的感觉! 从高黎贡山下来的一个朋友曾经给我讲起过一个故事,这是一个关于人和熊的故事。五个人在大山上围猎一只老熊,结果由于雾大雨霏,把其中的一个当成老熊给杀了。故事到这里本来可以结束了,因为我也听说过不少类似的故事,什么打猎时反被猎物吃掉的,打猎时误伤了挖药人的,甚至把同伙当成猎物挨了的。可这位朋友却把重要情节搁到了后面:膳后怎么处理。怎么保护自已,眶骗死者的家属成了四位围猎者的主要议题。结果是:掩埋了死者,回家后对死者家属说,他被熊咬死了。 多年后的今天,讲述的人依然这样讲述。 我在这个故事里发现了令我震惊的一点,人和熊是如此的不同! 我想,我和她一样是世俗的,庸常的。虽然有过失望,总还留恋着世俗的好,比如我,在一个薄雾弥漫的早晨,见到了雾、桥、河、树、竹、田野、寺院,心里就很快乐。只是她的快乐与我的快乐不同,她无法理解我,我无法理解她。 依稀记得,早年读曹孟德诗,《短歌行》中“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”两句,曾令我怦然心动,以为道尽了饮酒为乐的真趣。到后来,真的身陷忧愁,须藉酒浇涤时,才发觉,纵是酩酊大醉,也难以消除胸中块垒。再后来闯荡社会,经历了更多的纷纭世事和冷暖人情,才知道,真正的烦恼忧伤,原是生根萌蘖于心骨之中,无药可去、也断难忘却的。所谓“借酒浇愁”,只会“愁更愁”。而滚滚红尘,千千过客,也很难有人能登临“雁渡潭而不留影,风过竹而不留声”的至高境界,而真正做到去留无意,宠辱不惊。
